咬定青山不放松,立根原在破岩中。千磨万击还坚劲,任尔东西南北风。
郑板桥这首诗,特别能代表我50年的经历和水流组45年沧桑历程。
我是出生在农村的小“土包子”,出身又不好,靠政治表现、听党的话,靠政府的全额助学金,才念完大学的。1956年大连工学院河川枢纽及水电站水工建筑专业毕业后,分配至清华大学力学研究班,因故,开不了班,领了清华三个的工资,我被转到天津大学当临时工,说是开班,再上学。半年后,杜镇福主任对我说,“教研室想把你留下。你想多读点书,会有机会的”。他老人家没有食言,当新中国第一次建立研究生制度时,杜先生推荐我做他的研究生。1961-1963算是毕业了。就这样,在天大我渡过了50个春秋。知遇共产党,知遇我的老师和前辈。
当系主任。我是不情愿的,我写了一封恳辞信。杜先生说“这封信不能交,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,就是不能说不干。”杨辉书记说“你可是新党员,第一次给任务就说干不了,这怎么行?”后来,我跟吴咏诗校长说,在天大三个人以上的活动我设当过头。我怎么当系主任?水利系200多名教职工?适合当主任的,何止10人?为啥偏让我干这个。在场人听了好像是讲笑话。
八年系主任我干了两件重要的事:一是,没丢掉水利系,没有当“末代系主任”。高等水利学府受冲击最大。取消之声浪……总是不绝于耳。天大要取消水利专业,党委做了决议的。天津日报都登了。步骤是只让招15个学生,慢慢取消。水力电力部科教司司长陈秉昆说, 15人就15人。但不能停招。我坚信,中国水电资源如此富饶,水资源如此不均衡,开发程度如此之低,怎么就不需人才呢?……水利水电工程界有这多精英,承载这么多世界著名工程的勘测、设计、施工、管理和研究工作,谁培养的?是包括天津大学在内的国内外高等学府培养的。为了增加校长们对水利认识、同情、理解和支持,想尽了各种办法:我陪多位校长去三峡工地。……就这样说服校领导,渡过的难关。现在的天大水利发展很好,这是很多水利界,有识之士,包括在座许多同志支持的结果。
我做系主任干的第二件事,是组织破格提拔了一批新人。刘德润老前辈,他说他是第一任系主任。给我写过一封信,有两点还记得清楚:他说,“你作为系主任,力抓两点:1,邀请或培养高水平教师队伍;2,创造好的工作环境”。当时,连50岁的老师,都升不上副教授,二十八、九岁,三十来岁的年轻教师,怎么当教授、副教授呢?在校务会议上,我说:“水利系将是我们学校教师队伍最早进入老龄化的系,必须解决我们这样的系,后继有人的问题。”学校也注意了这问题出台一个“破格”晋升政策。我们只是用足了这个政策。“破格”提升一批年轻人,现在干得都非常出色。
在办学方向上,我们得过很多人指点,我曾请张含英老校长题个系名,他说“名字太长,越长越有局限性。水利工程学会,我当会长,就去掉工程二字,更能达意”。现在看,他老人家眼光远大:工程水利概念早就落后了;水利大学科概括的广,就好。由于科学不断进步、发达,学科发展应趋于广,这是前辈的远见卓识。水力学和流体力学那有必要成为两个学科,这和后来极力想推动学生专业扩宽,科研面要广的观念形成都有很大关系。我做水力专委会委员25年,力争创新:城市水利;水利信息学……都拥护创新,创新才有前途;教学、科研都要创新,此外还要有质量:水利水电国际工程管理第二学位班(国家级教学成果奖)是水利部朱、杨司长和袁总帮助下建立起来的。收效很大……
我们这个高速水流科研组61年成立的,1961年生态环境并不好:国家经济上的困难,政治上的紧张气氛……人际关系并不和谐。杜先生他能团结一帮人共奋共进成立的这个水流组,经历了45年,记数不清同志的努力,很不容易。杜先生顶着很多压力,后来他说,我们是“在石头缝里长大的”。所以,我特别喜欢郑板桥这首《兰花》诗。
陈赓仪,他看到我们的实验室,很有感慨地说:这么简陋条件能做出这么高水平的成果,是北洋精神。程山说,三峡我批了那么多科研费,我真不了解天大是这么做的。天津大学在改革开放后大概建了近100万平米的房子,但及有1平方米给我们的。我们的那个试验厅,是自己用科研费盖的。其他费用更不用说。全部卫是靠自己。我们为211工程做那么多贡献,211却没给我们一分钱;全国各大型水利水电工程,我们参与了研究。都没有额外资助。我们很认真、很努力。就那么几个人,没白天晚上;没有节假日;没有春夏秋冬,什么时候都可以是工作日。没有怨言,只有共奋。讲“共奋”就是团结在一起,共同艰苦奋斗的意思。没有共奋就没有水流组的今天,所以,我说共奋之情,山高水长。
此时此刻,我们怀念过去,前辈那种勤奋坚毅不拔的精神,我们仅是慎宗追远而已,我们更要发扬光大,这才是我们这一代人、这一代所有水流组晚辈应该共同肩负起来的责任,求持续发展,才是真正的山高水长。
水力学两个专业委员会,我都是从一开始就作委员的,我们得到很多帮助,充满情谊。我们祖国的水利事业,任重道远。有的重要工作才刚刚开始或者说尚未开始,只要有地球和人类的存在,水利事业就要不断地、与时俱进地继续下去,就不可能中断。水力学也是处在会有重要发展的关健时期,我祝福我的祖国,我祝福祖国的水利事业。
老朋友们,莫道桑榆晚,红霞尚满天;送半首程颢的诗,给年轻的领导和专家们:道通天地有形外,思入风云变态中。富贵不淫贫贱乐,男儿至此是豪雄。年轻未来的专家们:大好河山喜少年,精神抖擞荷新天。男儿卓荦心光远,只注浮名不值钱。
我个人何德何能,今天受此抬爱,深感诚惶诚恐。子曰:“七十而从心所欲,不逾矩”修身不济,焉能如此。还是中规中矩说几句心里话。谢谢大家;谢谢北京、天津光临这么位的老朋友;谢谢千里迢迢,奔来的同学们,还有那些从遥远地方寄来的祝福。
崔广涛 2006.12.22.